又见满山茶花白

秋风送爽，回家小住几天，早晨站在门前桂花树旁，晨雾中，隐约望见对门岭上有一株茶树开出满树的白花，再细瞅，旁边也是一树白茶花。渐渐地雾露逐渐散开，满山满岭的油茶树开满了雪白的油茶花，又到了油茶球采摘季节了。

小时候，我们山里孩子是跟着油茶树长大的。星期天孩子们三五成群到油茶林中检干茶丫当柴火烧。爬茶树，摘茶泡，茶耳朵充饥，带回家用盐水淹制，便成了解馋美味。

记得八、九岁时，同哥哥去枫树洞检柴，用背蔸背柴回来，一路上我走在前面，正值对门岭山体滑坡山路特别窄，我一脚踏空从二、三十米高坡上一直滚到山脚小河里，哥哥丢下柴火，冲着奔下山坡将我背回家。当时太阳穴旁边，在石头上碰了一个洞，回家用香烟按住止血，第二天就去上学了。一个月后，伤口总不结疤，母亲用手在伤口处淘出了几块玉米粒大的石子，才慢慢结疤，看到母亲直掉眼泪。

每年霜降前后，便是油茶球采摘季节。当时哪个冷啊！可大家天刚蒙蒙亮，满山满岭便人声鼎沸，歌声笑声震彻云霄。尽管下着阴麻细雨，母亲还是带着我们上山了。摘一个便有一份收获，树上摘一个便少一个，母亲总是这样跟我们说，总要把它摘完担回家。母亲是严格的，稍有偷懒，便听到母亲的叫声，换伢仔，快点啦。忙着我赶紧爬上大茶树去勾哪枝条上的茶球。

茶球担回家，便各自堆在自家庭院，洒点井水，让茶球闷几天便摊开露晒。直到茶球裂开露出黑油油的茶籽，便收茶场，择出茶籽，分出茶壳。在太阳下晒几天便可去油坊订日子榨油了。

到了榨油的日子了，我早早守到油坊，带上几只红薯放到柴灰中烤熟，拍掉柴灰剥开薯皮，闻着香香的味道，吃到囗中甜甜的。帮着师傅们碾着茶籽，蒸着茶粉，茶枯就上榨了。试着压了几下机器，黄澄澄的茶油带着香味嘀嗒嘀嗒地流淌下来，慢慢地装满了油壶，也充实了生活。

忽然，一道光芒刺眼，太阳从山顶升起，家里再无老屋，只剩我新建砖房。回头只见母亲笑容可掬地隔镜望向我，母亲离开我们大半年了，油茶花依然盛开，但我感觉今年油茶花开

得很白很白，感觉比往年更白了……

啊！是啊！母亲永远地离开了这个长满油茶树，开满油茶花的世界了。而我又见油茶开花了。

钟换新

二零二零年十一月二十日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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