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那些缺水少电的日子

今天到机修车间去,发现路边角落里躺着一个缠电缆的胶木,俗称“线轱辘”,布满了灰尘,随时会被当做垃圾清理走。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二十多年前刚到矿上上班的岁月。

那时候,煤矿效益正好,农村人就业的途径较少,到煤矿务工是个不错的选择,工资高,还不拖欠,就是活有点脏、累。可大家都是农村出来的,最不怕的就是脏、累。只要给钱,一切好说。每一个矿区热闹的像一个集镇,到处都是简易的小棚子,到处都是人。大家一听口音,“咦,你是新蔡的吧?”“你是南阳的吧?”只要是一个地方的马上就记住了,再见面就是“老乡见老乡,两眼泪汪汪。”互相串个门,很快就成了朋友。

无论是租房还是自建房,大部分人家里的摆设都差不多,都是一张铺板、一个布柜子,一套锅灶,几个小凳子,谁家有个木柜子,那就是奢侈品。大家串门子,进门都是直接坐到床上,——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坐。

那时候我在油库路口赁了一间阁楼。一个大房间,还有一个小套间可以做厨房,当时还是属于很宽敞的,当然房价也不便宜,40元一个月,相当于工资的十几分之一。

房子虽然比较宽敞,但是还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。

一是没有水,每天下班就用自行车带两个大水壶,到西工地的织网厂去接水,织网厂有一个水源井,每天下午会抽一个钟头井水。大家都去接水,去的晚了就接不到了。

水带回家后,一桶一桶掂到楼上,脏水再一桶一桶掂到楼下,非常辛苦。后来我找了一根皮管子,固定到山墙上,上面用一个油壶去掉底部,倒扣在水管上,做成一个“漏斗”,这样脏水就不用往楼下掂了。就这样一个小创意引得很多人羡慕。

二是总停电,矿山用电紧张,当电力紧张时,先断农用电,再断居民区的电。每当冬天,停电时正常的,不停电才不正常呢。每次停电后,我们一家人就早早的钻进被窝,我搂着两宝给他们讲故事,有时候以为他们睡着了,就拿手机照一下,结果发现大宝睁着黑亮的眼珠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再就是没有厕所。每天早晨起床,就以百米冲刺速度出去找厕所。夏天还好一点,冬天就不好受了。从热乎乎的被窝爬起来,冒着刺骨寒风跑到职工俱乐部公共厕所,那里有好几百米远。

一路上要“内外收紧”,一不小心可就“内外失守”了。

最难熬的是一年最冷和最热的哪些日子。夏天,薄薄的楼顶晒透了,外边的温度有三十八九度,屋内的温度就有四十多度,像个蒸笼一样。凉席上都不敢坐人,烫屁股。

每天晚上睡觉就成了大问题,床上是不能睡了,睡觉前就把靠近门窗过道的地方用拖把拖干净,然后铺上被子,睡到被子上要比凉席上凉快一点。吊扇的风也是热的,而且十分干燥,不能一直扇。

我和妻子每人一把蒲扇给两个孩子打扇,扇着扇着就睡着了,常常是醒来满脸是汗,被子都湿一片。到了夜里三四点凉气下来了,才能睡安稳一点。

09年的时候,那个夏天特别热,每天下井到工作面热的浑身就没有干过,上来井回到家还是像进了蒸笼,一家人都快热中暑了。

我狠狠心,到渑池县买了一台挂式空调,安装好的第一个晚上,我把空调打开,调到三十度,家里顿时凉快了许多,两个孩子高兴坏了,在床上蹦蹦跳跳。

妻子说,太凉快了,别冻感冒了,你把温度调高一点。我顿时无语,空调的最高温度是三十度,已经不能再调高了。可见以前没有空调的日子家里有多热。

相对夏天,冬天更难熬,屋里冻透了,像个冰窟窿。每天晚上睡觉时,我搂着大宝,妻子搂着小宝,一家人尽量往墙角挤。家里的棉被全盖上,还把所有的棉衣放到被子上,来增加温度。

早上醒来,水缸内的水都结了一层薄冰,两个孩子冻的只哆嗦。

后来我到矸石山拉了一些块煤,买了一个火炉子,屋里生了火,家里顿时暖和多了。

每天做好饭后,火炉子里放上几个红薯,半晌的时候,红薯熟了,阵阵香气四溢,两个孩子争先恐后抢着吃,,一会儿就成了“熊猫脸”。

一天夜里西北风骤然刮起,早晨起来,我感觉脑袋晕晕乎乎,妻子更是直喊头疼,起不了床,两个孩子也无精打采。我想了半天才忽然明白,一定是风把煤气刮进了屋里,是煤气中毒了。

于是我赶紧把火炉子拆了,——还是保命要紧。屋里又恢复了冰窟窿的状态。

阁楼的楼梯窄窄的,很陡,冬天下雨雪的时候,清扫不净,上面就会结一层薄薄的溜冰。

每次上下楼真的是“如履薄冰”。一不小心脚滑了,就像坐滑梯一样“噔、噔、噔”直接滑到了楼下,要不是穿得厚,尾椎骨(读yi’ba’gu)都酥了。

我共摔坏了两个水壶、一个水桶。妻子和大宝都摔过,大宝脸上还磕了一道口子,差点留了疤。

小宝胆子小,每次下楼梯的时候,都是背过身,一步一步往下探,这好了很多,没有摔过。

男人们下井干活挣钱去了,女人们就带着孩子串门子,聊聊家常,互相交流织毛衣、做衣服的心得。

到了饭点也不客气,到谁家就在谁家吃饭,大家一起动手,看娃的看娃,做饭的做饭,吃饭时没有地方坐,床上、石板、砖头上都是好地方。

一次,我到机修厂下设备,发现一个刚用完线缆的“线轱辘”,就带回了家。妻子给它织了个毛线外套,这就成了孩子们的专用凳子,既能坐,还能当玩具滚。

大宝和小宝每次吃饭都要争这个“凳子”,小宝抢不过大宝气的直掉泪。后来我到机修厂又淘了一个线轱辘,这才把问题解决。

时光荏苒,一晃多年过去了,大家都住进了楼房,房子宽敞了,心房却紧闭了;邻里不知姓名,街坊不知单位,老乡们明明住在一个小区,却几年不曾串一次门。

线轱辘和蒲扇早就不知扔到了那个垃圾堆了,屋内再也不会断水断电了,也不会起了床就慌忙找厕所,可日子总觉得少了一种味道。

我想了很久,终于明白,那是幸福的味道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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